少年初入青年時的血氣方剛，在聲音中飽含著顯露無疑的不服氣。

這位少將從沒有想到自己剛報出了第一個代號就有人公然反對，盡管他涵養極好，也或多或少下不來臺。

年輕人不服輸的性子並不算缺點，少將擁有當場宣布淘汰刺兒頭的權力，這些千挑萬選後能夠來到這裏的精英們，出於對他們的關照，依然給他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航天員，可不是大馬路上隨隨便便都能拉來充當的，就算是軍隊裏面最最驕傲的陸戰兵王和空戰ACE也未必都有這個資格。

“他憑什麽是第一？我不服！”提出質疑的年輕候選者，手指著林默再次大聲道。

林默有些驚愕地看到那個年輕少校看向自己明顯帶著挑釁的目光。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一條普世法則不論放在哪裏都是通用。

沒想到第一次聚會就遭到沒來由的無妄之災。

“你有什麽不服？”

少將語氣陡然變冷，王學軍少校的舉動已經有些無理取鬧的意味。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公然反駁上級的命令，這個膽子有點大啊。

“我從兩歲就開始接觸飛機模型，從小到大從未停止過鍛煉，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立志成為一名最好的戰鬥機飛行員，從認字開始就學習著戰鬥機的一切，不論駕駛操作還是飛行理論，十七歲第一次駕駛殲教6上天，每年都至少有500小時的飛行時間，也參加過實戰任務，論飛行時間我不輸於任何人，論駕駛技術我也不輸於任何人，他憑什麽是第1號。”

王學軍少校的話引起周圍其他人一陣輕微的低呼和動容，就差一句話沒說出來，他還是空戰王牌。

兩歲就接觸飛機，十七歲就開始第一次飛行，每年500小時的飛行經驗，簡直是剛從娘胎裏生下來就當戰鬥機飛行員來陪養，這是什麽樣的家庭環境，甚至軍齡都不會比在場的所有少多少。

少將面無表情，他看過對方的背景資料，這個年輕人說的話沒有任何摻水和吹牛。

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少校的飛行員，現年十九歲，空軍高官子弟，父親是某航空師師長，母親也是一名優秀的噴氣式女飛行員，標準的飛行員家庭，生下來起就在伴隨的戰鬥機引擎的轟鳴聲長大，智商152，體能評價A，反應能力出色，因為家庭優勢，飛行理論紮實無比。

從小不論體育還是智力都表現得十分優異，在學校中也是連連跳級，很早就入了軍藉。

在同齡人還在悲催高考時，他現在已經是碩士學位，用天之驕子來形容都不為過，卻沒想心高氣傲到這種程度。

普通老百姓根本沒可能有這樣的條件，只有飛行員世家，才有可能把飛行從未開蒙時就深深地刻印到骨子裏。

得天獨厚的家庭環境和條件，常人所難以想像的紮實基礎，這個年輕少校擁有相當值得驕傲的資本。

“這家夥，拿別人當踏腳石給自己加印象分，好狡猾的家夥，竟然把航天員資格當作志在必得的戰利品。”

有人壓低著聲音自言自語道，顯然有些不服氣。

隱約聽到說話聲的一些候選者交換著目光，他們都不是笨蛋，甚至同樣都是高智商的精英，即使沒有任何提醒，卻也很快想到這一節。

措辭有力地自我介紹，展露出幾分咄咄逼人的淩厲氣勢，仿佛就在數千米高空孤傲飛翔的雄鷹。

年輕少校的矛頭直指林默，第一時間給所有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第一印象。

雖然看上去有些冒失，遣詞用句間非但沒有絲毫與長官對抗的意味，卻將自己的實力展露無疑，在向所有人宣示：我不是No.1誰是No.1？！

讓人不得不生出這個家夥應該理所當然的是1號的認同感。

這份資歷哪怕是年歲已經達到40歲的老飛行員也未必擁有，即便如此，也還在向訓練中心暗示自己的年輕意味著無窮潛力，甚至可以提升到更高的巔鋒。

不得不說他成功了，一時間，許多候選者看向王學軍的目光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平視，甚至有些仰望和尊敬。

連冷下了臉的少將眼中也浮起幾分異彩，背景資料只是紙上的東西，只有臨場主動應變，為自己創造有利條件的才是真正的人才。

能使在刀刃上的才是好鋼。

強者為尊，達者為先，這也是軍隊裏的生存法則之一。

王學軍少校一番話讓自己在眾人眼中顯得非常有競爭力，如果能夠順利服眾，那麽意味著成功通過未來選拔的概率大大提升。

正如有人私下點破的竊竊私語，這個年輕少校需要一個踏腳石，那就是1號，並非刻意針對林默一個人，而是除了他自己，誰占了這個“1號”都會招來他言詞犀利的攻擊。

可是林默卻臉色如常地盤腿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指責的不是他自己，甚至連一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

現場氣氛變得十分怪異，一個氣勢洶洶，另一個卻是古井不波。

蓄足全力的一拳打到了空處，異樣的不受力感讓王學軍非常不適應，哪怕對方開個口，隨便說點什麽，他都能借此迅速擴大戰果，順桿爬上去徹底壓制對方，打壓掉對方的自信心，把1號的代號乖乖的讓出來，奠定自己成為候選者中擁有超然地位的No.1。

可是林默依舊毫無反應，連目光都沒人偏移，就在幾分鐘前認出他的娃娃臉少尉，代號“虎斑貓”的孟藝南瞪大了眼睛，一開始從非常激憤，到後來對老大油然而生的佩服感越來越強烈。

老大就是老大，他強任他強，清風指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結合耳邊其他人的低語，已經明白過來的孟少尉相當佩服老大“龍騎士”以不變應萬變，把對方的好算計，完全丟進了馬裏亞納大海溝。

就算你想拿人家當踏腳石，可是人家不理你，你還能沒完沒了的唱獨角戲不成。

原本還以為會發生一場針鋒相對的大爭辯或者顯擺資歷大賽，少將卻出乎意料地看到這位根紅苗正的年輕飛行員在一通慷慨激揚的演說後，身為當事人的林默少校卻毫無反應。

是不是因為口才不佳而被迫保持沈默，還是對王少校的質疑不屑一顧，就憑那副風清雲淡的表情，林默的這份心理素質就讓少將高看一眼。

少將沒必要在這當兒火上澆油，繼續說道：“好吧，我未來的天之驕子，我知道你很優秀，但別人未必比你差，所以我建議你最好坐下，代號分配和實力無關，這只是上級的決定，不容更改，現在還沒有真正開始訓練和篩選，你覺得爭這種虛名有意義嗎？你們六十個人，最終只有十個人能夠留下來，請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參加這次選拔，不要把自己的精力放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想要贏得所有人的尊重是，就拿出全部的實力，證明給大家看你是不是第一。”

少將也只是給了王學軍一個臺階下，作為主管接待新人的他，對付這種場面也非常有經驗，能夠來到這裏的精英們，另說萬裏挑一，甚至可以用百萬裏挑一都不為過。

而在心底，少將同志卻是冷笑了一聲，代號分配還真得跟實力排名點關系，只不過給所有人一個面子，不點透就是了。

就算你父母都是最優秀的飛行員，擁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有利專業環境和資源把你培養成同樣最優秀的飛行員，可是人家也未必比你差了，要是讓你們兩個決鬥，指不定誰輸誰贏呢。

少將卻沒有把這些心裏話說出來。

自感意圖被識破的王學軍少校只是看向林默的目光，不服氣的瞪了一眼，緩緩坐在地毯上。

林默並沒有按照他計劃劇本上演，完全出乎常人該有的反應，這讓他大為光火。

來到這裏，競爭是不可避免，固然也要得罪人，那麽自然要挑那些看起來好欺負的，自信鶴立雞群的王學軍無意之中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強大到可怕的對手。

“2號，王學軍。”

“3號，沈錦裕。”

“4號，韋蕓怡。”

“5號……”

林默這副淡然處之的態度，少將也不願意再多生事端，幾番話一說讓王學軍老實下來，成功地把驟生的矛盾化解無形。

聽到自己是2號，有些不甘心的王學軍似乎又想爭辯幾句，可是卻強壓著性子，靜靜地聽了下去，他不是笨蛋，以服從性為著稱的軍隊裏不存在二不過三的容忍原則，自己今天的表現已經是大不敬，若是再跳出來，恐怕就算不把自己趕走，也要被心理素質上重重的註上一筆不成熟，那麽自己成為航天員的願望就全成了泡影。

說者有意，聽者也有心，一些候選者在悄然之間，把王學軍納入了不受歡迎的名單或者是巴結的對象。

而林默卻依然讓人捉摸不透，也不敢讓人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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